图为成都龙泉山的一片桃林。
我的家在成都东山坝子。这是一个比浅丘还低、比平坝又略有起伏的地方,是三国时蜀国的“京畿”之地。这里先是出产水稻、小麦、玉米、红薯、油菜等传统的粮油作物,后来广种水蜜桃、葡萄、枇杷、脐橙等水果,是“中国水蜜桃之乡”,并成为国家优质水果基地。近年,这里又成了汽车城,平均每天生产出3400辆汽车;如今正加快修建2021年世界大学生运动会的比赛场馆和配套设施。这就是我的家乡——四川省成都市龙泉驿区,这里是国家级成都经济技术开发区所在地和全国百强区之一。
故乡老屋的四周是绵延的稻田。屋后山林间有松树、茶树、棲木树、构树以及一些叫不出名儿的杂树,但更多的是大大小小的青杠树。
我对青杠树情有独钟,无论我走到哪里,只要看到它,一种亲切感便油然而生。青杠树全国各地都有,但西南丘陵地带更多,特别是在农家屋后的山林和庙宇周围,常有高大的青杠树。
青杠树是一种很普通的树。论长相,它不如桦树,桦树高且直,像修长的男子。而青杠树的身子总有一些弯曲,像父辈们的腰。青杠树的树皮又粗又厚,像农人的手。论名声,它不如松树,松树被文人赋予“高洁”的品性,让人们对它敬仰有加。论作用,它不如柏树,柏树因木质细腻,受到农人青睐,农人特爱用它制作粮柜和衣柜。青杠树的木质虽然坚硬,但遍身都有隙缝似的纹路,既不光洁也不好看,所以人们修房时不用青杠作屋梁,制做家具时也从不会想到它。
但青杠树也有它的作用。它可以做连接锄把和锄头的楔子。因为青杠树易得且坚硬,非它树可比。青杠楔子的作用类似于螺丝钉,能力虽小但不可或缺。它被夹在硬铁孔和长木棒之间,时时承受挤压,却也无怨无悔。
夏秋雨季,正是野菌生长时。有时我们可以在青杠树树基周围捡到一种名叫青杠菌的菌子。这种野菌通体金黄色,成团成簇生长,细长的腰,小巧的头,还散发岀一种特有的清香味。有的一簇就有碗大,捡两簇回去就可炒出一碗香喷喷的可口下饭菜。
春季,青杠树在绿叶下开出一串串嫩绿色的花序。秋季,果实成熟。它的果实圆圆的,开始是青色,成熟时是黄色。果实长在一个周围有齿状的圆形碗状果壳里。小时候捡青杠籽、青杠碗是我们常做的事。我们提着篮子,来到一株株青杠树下,先是埋头弓腰在树下寻捡已经落下的,然后用脚猛踹几下树身,树身摇动,那些已经成熟、将落未落的青杠籽和青杠碗就会纷纷落下。
青杠籽捡回后,母亲先将青杠籽一个个捶破并剥去外壳,然后将籽肉泡了用石磨磨出浆,熬煮成青杠豆腐。青杠豆腐有着黑红的颜色,要泡上两三天才能吃,不然很涩口。那时物资匮乏,有点涩口的青杠豆腐吃起来也很香。
我们还会将比较青嫩的青杠籽头部切去一部分,然后用寸许长的签从切口中心插入,用手将签在桌上一摁,半截圆锥形的青杠籽就会像陀螺一样旋转起来,给我们增添不少乐趣。
没有人专门播种青杠树,也没有人为它施肥除虫,全是种籽落地,自行发芽生长。我读过不少写树木的文章,还没有见过写青杠树的。前不久,我去龙泉山长松寺旁的三百梯郊游,看见树林中那高大青葱的青杠树和掉在地上的青杠籽和壳,不觉生出亲切感。心中想到,青杠树是多么坚强淡定:无论是否有人注意,始终坚守一方土地。
审编:吴忻沂